那匹改变历史的马

那匹改变历史的马

作者：冯翔

美国高中历史课有一道考试题：如果成吉思汗没有西征，世界历史将会发生什么变化？

答案自然是五花八门不说，这个前提本身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。为什么成吉思汗不西征？

仅仅《射雕英雄传》一书，就给出了好多种可能。其中的第一种可能，就跟一匹马有关。

这匹马，自然是金庸全部武侠作品之中，最有名的那匹马——郭靖的小红马。

它的出场就在蒙古大漠，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：“……马群刚静下来，忽见西边一匹全身毛赤如血的小红马猛冲入马群之中，一阵乱踢乱咬。马群又是大乱，那红马却飞也似的向北跑得无影无踪。片刻之间，只见远处红光闪动，那红马一晃眼又冲入马群，捣乱一番。众牧人恨极，四下兜捕。但那红马奔跑迅捷无伦，却哪里抓得住？顷刻间又跑得远远地，站在数十丈外振鬣长嘶，似乎对自己的顽皮杰作十分得意。”

好不容易，郭靖跃上马背，将其驯服。驯马出身的三师傅韩宝驹道出马的来历：“我曾听先师说道，西域大宛有一种天马，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，胁如插翅，日行千里。然而那只是传说而已，谁都没有见过，我也不大相信，不料竟会给你得到了。”博学多才的二师傅朱聪接着解释这匹马之神奇，“……（得到汗血宝马后）汉武帝大宴群臣，做了一首天马之歌，说道：‘大一贡兮天马下，露赤汗兮沫流赭，骋容与兮跇万里，今安匹兮龙与友！’这诗是说，只有天上的龙，才配与这天马做朋友呢。”

这匹汗血宝马，在《射雕英雄传》中居功至伟。它直接促成了郭靖、黄蓉的姻缘。郭靖见过黄蓉一面，便将它解缰相赠。这且不论。它还在不经意中改变过世界的历史。

郭靖刚刚驯服汗血宝马后，就被卷入一场蒙古部落的内斗——王罕部落要谋害铁木真——这时候他还没叫成吉思汗。“只见东南西北四方，王罕部下一队队骑兵如乌云般涌来，黄旗下一人乘着一匹高头大马，正是王罕的儿子桑昆。”桑昆把铁木真包围在一座土山上，喝令：“你立刻抛下弓箭刀枪投降！否则我马鞭一指，万弩齐发，你休想活命！”

接下来，该轮到汗血宝马出场了。

南宋时，中国的马种还都是蒙古马种，身高不过130厘米，体型粗重，腿短头大。而汗血马是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马种。无论从速度、耐力，还是外表的美观上，都远胜出蒙古马。

这只能说是上帝的一种偏向。美国人类学家贾雷德.戴蒙德在其名著《枪炮、病菌与钢铁》中揭示了一个道理：为什么是欧洲人去征服美洲，而不是反过来？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：欧亚大陆有马，而美洲没有。冷兵器时代，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是不可抗拒的。在那个时代，马就是最为重要的战略武器。

而这种武器的代差，在《射雕英雄传》里，主要表现在一匹马的速度上。

郭靖骑着小红马，径直冲向桑昆的儿子都史。“双腿一夹，胯下小红马疾冲下山。众兵将一怔之间，那红马来得好快，已从人丛中直冲到都史身边。都史挥刀急砍，郭靖矮身伏鞍，大刀从头顶掠过，右手伸出，已扣住都史左腕脉门，这一扣是朱聪所传的分筋错骨手，都史哪里还能动弹？被他顺手一扯，提过马来。”桑昆见爱子被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从众军之中擒去，又气又急，只得依言撤下军马。

全靠小红马的速度，郭靖才争取到宝贵的拖延时间；随后拖雷领兵来救，铁木真得以脱身。接下来的故事平淡无奇：他率领军马大破王罕部落，威震蒙古大漠，在斡难河畔大会各族部众，被推举为“成吉思汗”。

立下此功的郭靖，以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身份，被封为千夫长不说，还被成吉思汗赐予了他的女儿华筝，由此得名“金刀驸马”。

如果没有这匹天上掉下来的汗血马，历史将会如何发展？

“马鞭一指，万弩齐发”，铁木真估计就此被历史淹没。而蒙古部落将始终陷入自相仇杀的分裂状态，金国对中国北方的统治、南宋偏安至少还将持续一百年的时间，中国也就多了一百年分裂状态。虽说天下大势，分久必合，没有了蒙古人，谁来做中国的统一者，还很难说。

没有了蒙古人，也就没有了“西征”。金帐汗国将从历史上被抹掉，俄罗斯不再一连几个世纪畏缩在东欧平原。或许彼得大帝即位的时候，它已经扩张成一个地跨欧亚的大帝国，不再屑于从法国、荷兰聘请技术工人和艺术教师，更看不上瑞典、波兰这样的对手。早在17世纪，或许它就将扩张到亚洲南部，去温暖的印度洋洗军靴。那样，今天的印度人说的就是俄语了。

更关键的是，没有了蒙古人的西征，西方也就没有机会学习火药、造纸术、印刷术、罗盘这些技术。而这正是大航海时代到来的关键元素。哥伦布将无法发现美洲，达伽马将无法到达印度，麦哲伦将无法完成环球航行。如此，世界上将不再存在一个叫做“日不落帝国”的大不列颠，不会有它占据世界陆地面积四分之一的殖民地。换言之，香港不用等到1997年，早就回归祖国了。或者干脆说，它根本就不会被英国夺走。

等等——金庸先生是在哪儿写的《射雕英雄传》？香港？

得，绕了一个圈子，又回来了。